道家的处世哲学 第27卷总第116期科学・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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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 7 卷总第116 期科学・经济・社会V 0 1. 27 , S u mN o . 11620 0 9 年第3期S C I E N C E ・E C O N O M Y ・S o C I E T YN o . 3。 20 0 9道家文化与当代河洛文学刘保亮(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陕西西安7 10 0 6 2)摘要: 道家文化深植河洛沃土, 河洛文学深受道家雕塑。 当代河洛文学无论是返璞归真的自然情怀, 还是贵生顺死的生命意识。 以及阴柔坚韧的处世艺术, 无不闪烁着“与道冥符” 的精神光芒, 流动着语境生成的文化活力。关键词: 道家文化; 当代河洛文学; 自然情怀; 贵生顺死; 阴柔处世中图分类号: G 0 4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 0 6 —28 15( 20 0 9 )0 3- 0 0 30 一0 4T a o ist C u ltu r e a n dC o n te m p o r a r yH e lu o L ite r a tu r eL IUB a o —lia n g( L itera ry a c a d e m y , S h a a n x iN o r m a lU niversity , 藏’ 伽. 710062, C h ina )A b str a c t: T a o istc u ltu r e ta k e s its r o o t in H e lu or e g io n , a n dH e lu olitera tu re is in tu r ncu ltiv a te db yT a o ist cu ltu r e. W h eth erth e n a tu r a l se n tim e n t o fr e tu r n in gton a tu r e , o rth e lif e c o n sc io u sn e ss o fr e sp e c tin g lif e, o rth eg en tlea n dto u g h w a yo f C O N -d u c tin go n eself e m b o d ie d in H e lu olitera tu re a r ea llf lick er in gw ith th esp ir itu a lb r illia n ceo fT a o ist c u ltu r ea n d im b u e d w ithth e c u ltu r ev ita lityc r e a te din th e c o n te x t.K e yw o r d s: T a o ist lite r a tu r e ; c o n te m p o r a r yH e lu olite r a tu r e ; th en a tu ra l sen tim en to fr e tu r n in gton a tu r e ; r e sp e c t life;g e n tlea n dto u g h w a yo fc o n d u c tin go n e se lf河洛地区是道家文化滋生成长的沃土,Ⅷ无论是老子的开源道家的处世哲学 第27卷总第116期科学・经济, 还是黄老道的传播; 无论是太平道的发展, 还是魏晋玄学的流行; 无论是嵩山道土寇谦之的清整改革, 还是全真三大弟子的传派布道, 以及河洛历代封建王朝的崇道尊奉和宫观修建, 无不使道家文化穿越历史岁月 成为河洛地域一道亮丽的人文风景线。

从地域、 文化、 文学三者共生互创的关系出发, 如果说文化是作家历史规定的生存环境, 地域文学总是有意无意地守护着地域文化, 那么, 源远流长的河洛道家文化则会以“先在” 的资源传统塑造着当代河洛文学的思想风貌, 构筑着文学话语的“效果历史” 。 由此, 审视当代河洛文学浓郁的地域文化色彩, 无论是刘震云的“延津故乡” , 还是李佩甫的“绵羊地” ; 无论是阎连科的耙耧山村, 还是刘庆邦的颍河乡土, 他们的文学世界都贯注着道家文化的血脉,无论是返璞门真的自然呼唤, 还是贵生顺死的生命渲染, 抑或阴柔坚韧的处世自白, 无不闪烁着“与道冥符” 的精神光芒, 流动着语境生成的文化活力。一、 返璞归真的自然情怀道家文化体现出一种浓厚的自然关怀。 无论是老子的“道法自然” , 还是庄子的“天地有大美” , 无论是《淮南子》 的人性纯朴, 还是竹林玄学的优游山水, 自然既是生命的本原也是生命的归宿, 既是一种寓意象征也是一种表现目的, 它具有终极的主观选择的价值指向。阎连科的小说有着浓重的崇尚自然的倾向。 如果从与社①道教在思想文化上是以老庄为代表的道家思想宗教化的继承和发挥。 本文运用时对道家与道教未作严格区分, 可互换使用。

这采用了陈鼓应主编《道家文化研究》 丛刊的方法, 强调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 也表明研究者对这种联系的重视。收稿日期: 20 0 9 一0 2一14基金项目: 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河洛文化与新时期河南乡土文学” ( 20 0 8 F W X 0 13)的阶段性成果。作者简介: 刘保亮( 19 68 一), 男, 河南新野人, 博士研究生, 副教授。 研究方向: 中国现当代文学。30万方数据会相对的大自然角度看, 《受活》 里“花嫂坡” 絮言吹奏了耙耧世界的“大地风琴” 之曲, 那花草满坡、 四季飘香的山野风光, 令人流连忘返, 顿生庄子“山林与, 皋壤与, 使我欣欣然而乐与” 的心醉神迷, 而路过此地前去赴任的知府不惜自残以求留居的行为, 则既标明了人, 同时也敞开了自然——存在的深度。 如果从与人为、 文明相对的事物的本然状态看, 《日光流年》 “家园诗” 的结尾, “司马蓝就在如茶水般的子宫里,银针落地样微脆微亮的笑了笑, 然后就把头脸挤送到了这个世界上。 ” 这一婴儿意象寄寓着道家的人生感悟和价值理想,因为无论是老子“恒德不离, 复归于婴儿” 的由衷礼赞, 还是庄子“弃千金之璧, 负赤子而趋” 的林回寓言, 无欲本真的婴儿都裸露着晶莹和谐的人性本初状态。

“对婴儿的爱、 赞美和膜拜, 从根本上说当然还是回归‘道法自然’ 那样‘无知无识, 无技无求, 无生无死, 无始无终’ 的‘原初的美妙’ 。 州lJ旧” ’ 为突出“原初的美妙” , 作家浓墨重彩地描写了成人世界的生存苦难, 那吃老鼠、 吃蚂蚱尸粉、 吃礓土、 抛弃“残废孩娃” 的饥馑已够惨烈, 那宣判“人生活不过四十岁”的“喉堵症” 令人恐怖, 而种油菜、 翻地换土、 修渠引水的反抗绝望则更是抛入无底深渊, 它们以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反衬出婴儿原乡世界令人向往的纯朴本真。刘庆邦的“柔美小说” 也表现出浓重的自然情怀。 无论是田野风光的妩媚书写, 还是原始民风的浪漫图绘, 无论是少女母性生长的细腻刻画, 还是初涉爱河的羞涩叙事, 无不实践着作家的文学追求: “好的小说和自然是相通的, 它得天地之灵气, 吸日月 之精华, 受雨雪之润泽, 山是自然的山, 水是自然的水, 人是自然的人, 情是自然的情, 一切都平平常常, 一切都恰到好处, 都是那么美妙和谐, 闪射着诗意的光辉。 ¨ 引【p ’ 的确, 那涌动的麦浪, 嫩红的朝霞, 金黄的桑树籽儿, 长满河坡的野花苞, 废砖窑顶上的白云, 石孔桥下放光的流水, 还有看瓜地、 扒红薯、 捉鱼、 野烧、 放羊等充满乡间趣味的劳动游戏, 洋溢着无知无欲、 物我相融的自然纯真, 敞开着庄子“人与天一” 的生命境界。

而对猜小( 《种在坟上的倭瓜》 )、 梅妞( 《梅妞放羊》 )、 春穗( 《眼睛》 )、 守明( 《鞋》 )等“女儿国” 的诗心塑造, 既流淌着人性美和人情美, 同时也流露出作家的女性崇拜, 暗藏着道家“玄牝之门, 是谓天地根” 、“知其雄, 守其雌” 的精神烙印。老庄深情的自然关切, 怀恋浑沌未化、 无知无欲的远古时代, 向往“同与禽兽居, 族与万物并。 恶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无知, 其德不离; 同乎无欲, 是谓素朴” 的至德之世( 《庄子・马蹄》 ), 称颂“未始有物” 的“古之人” ( 《庄子・齐物论》 ), 主张“见素抱朴” 、 “反其性而复其初” ( 《庄子・应帝王》 ), 其实隐含着社会发展戕害自然的痛惜。 也许人类文明的进步, 果真不幸如老庄所言, 成为一部使人不断“丧真” 、“失性” 的历史。 由此, 刘庆邦不仅奉献了乡村温情“飞翔”的“柔美小说” , 而且也创作了矿区人性丑陋的“酷烈小说” 。《神木》 中的唐朝阳、 宋金明的发财之道是做“点子生意” , 先将打工者诱骗到矿区然后将其害死在矿井下以获得赔偿金,其残杀同类的阴森骇人听闻。 《红煤》 里的宋长玉, 随着金钱滚滚而来, 各种欲望也急剧膨胀, 占有女人、 破坏生态、 不顾矿工死活, 演绎了人性的变异和灵魂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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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五色令人目盲, 五音令人耳聋, 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 ( 《老子》 第12)。 小说里权力的腐败、 复仇的暴虐、 阴谋的陷阱、 欲孥的裸行、 尊严的蔑视, 其酷砺冷血尽显人性的幽暗, 成为“丧己于物, 失性于俗者” 的“倒置之民” ( 《庄子・缮性》 )范例。 作家如此残酷冷峻的叙述, 让我们置身人性的深渊, 也许日的在于“恶之花” 式的丑中见美, 反向促使人们走出“人为物役” 的“被围困的状态” , 从另一维度倍加珍惜那“轴心时代” 旷古悠远的自然家园, 怀恋那原始亲切、 无欲逍遥的生命状态。二、 贵生顺死的生命意识生命意识是由生命引发的关于人的存在问题的根本性思考。 道家重视个体生命的本然价值, 无论是老子的“道大,天大道家的处世哲学, 地大, 人亦大” , 还是庄子的“天地与我并生” ; 无论是《吕氏春秋》 的《贵生》 《重己》 , 还是《淮南子》 的“身得则万物备” ; 无论是《太平经》 的“人命至重, 不可须臾” , 还是《抱朴子》 的“天地之大德日生” , 他们既珍惜生的状态, 也希冀生的永恒, 生命具有自足的本体地位。阎连科的小说深透着道家浓郁的生命意识。 他以人道主义的悲悯情怀和令人颤栗疼痛的方式, 书写河洛耙耧世界底层乡民“活着” 的生存本相, 呈现他们默然忍受苦难、 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哪怕吃得不好, 穿得也不好, 又得天天扛着锄锨, 担着箩筐, 箩筐里装满了泥粪下地干活, 只要能活着就好。 ” 这体现了道家“天地之性, 万二千物, 人命最重” p 儿一’的贵生哲学。 在《日光流年》 里, 三姓村四代村长领导村民抗争“喉堵症” 的厄运, 最终都以复归原点的徒然一次又一次地“注释天意” 。 当“命通” 、 “命堵” 作为方言土语走进耙耧人话语世界, 也即意味着顺天认命、 知天乐命成为耙耧人的精神常态。 于是, 作为为活着而活着、 为活着而挣扎的小人物,虽然没有庄子所说的“逍遥游” 的精神自觉, 但他们能够在循环往复无休无止的人生苦难面前创造诗意的生活细节, 寻求精神的自我超越, 这便是《日光流年》 里“卖皮” 后喝上一碗羊肠汤的无比欢乐, 《受活》 里残疾人绝术表演的喜气洋洋,《丁庄梦》 里“热病” 们说唱坠子的忘情专注。 这些也许在常人看来都那么地微不足道, 但却一度照亮了耙耧山民的暗淡生命, 它不仅传达出卑微生命的深层悲哀, 而且也呈现了“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 《庄子・人间世》 )的生存状态。刘震云的小说也饱含道家的文化基因, 渗透着老庄的思想光芒。 那悲天悯人的理性超越、 崇小尚弱的小人物情结、螳螂捕蝉式的情节架构、 福祸相倚的人物命运安排, 都以形象思维对现实人生作了充满道家智慧的阐释。

【4 1在《故乡天下黄花》 里, 作家以“村长的谋杀” 、 “鬼子来了” 、 “翻身” 、 “文化” 四个部分, 描绘了民国初年、 19 4 0 年、 19 4 9 年、 19 66年到19 9 6 年发生在马村的权力争夺和家族械斗。 小说采用一种31万方数据删繁就简的艺术结构。 利用夸张和反讽的表现手法, 将整个一部中国现代史演绎为“你方唱罢我登场” 的权力交替史和争夺史, 在无踅的世事循环中潜隐着“无为无执” 的道学劝言。 《故乡相处流传》 以对《三困演义》 的戏仿开篇, 以更加广阔的历史场景解构传统的英雄史观、 人民史观、 革命史观,在戏剧性的反讽和荒诞化的戏谑中既表达r 小人物的悲哀,又流露出道家的虚无思想。 而在长篇力作《我叫刘跃进》 中,小说扉页写着: “刘跃进是个厨子, 他丢了一个包; 在找包的过程中, 又捡到一个包; 包里的秘密, 牵涉到E 层社会的几条人命, 许多人又开始找刘跃进。 犹如一只羊, 无意中闯进了狼群里; 由于它的到来, 世界变得不可掌控。 ” 这一故事情节介绍是道家福祸相依的具体生动阐释。 而“人在世界上一用心, 事情就深入和复杂了, 或者事情就变了……有所用心和无所用心, 有所为和有所不为, 二者有天壤之别” , 这一文本直言又可谓是道家人生哲学的通俗表白。

它们二者都契合于庄子的“方可方不可, 方不可方町,因是困非道家的处世哲学, 因非因是”( 庄子・齐物论)。 如果撇开刘震云某一作品的具体解读, 从宏观上进行总体把握, 无论是19 9 0 年代的“故乡” 系列还是新世纪的创作“转身” , 都会发现苦难生存是贯穿不变的文学底蕴, 作家善于描写卑微如草芥的乡土乡民, 呈现其困顿不堪的生活境遇, 表现其顽强不息的生存挣扎, 并剥离善恶道德的价值判断, 旨归“重身贵生” 的道家伦理。解读当代河洛文学, 无论是阎连科的“瑶沟” 、 “耙耧” 还是刘震云的“故乡” 系列, 无论是刘庆邦“平原E 的歌谣” 还是张宇的“疼痛与抚摸” , 都以苦难生存为背景彰显出生命的风采。 也许苦难是河洛人的历史宿命, 黄河的肆虐泛滥, 旱灾的频繁发生, 问鼎中原的战乱, 政治权力的人祸, 使其常常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生存的艰难和, 圭命的町贵,共同激发了道家思想的产生和流播。 道家“贵牛顺死” 的深入人心道家的处世哲学 第27卷总第116期科学・经济, 既是河洛民间乡土的现实无奈, 也是芸芸众生的智慧感悟。三、 阴柔坚韧的处世艺术老子说: “天下莫柔弱于水, 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以其无以易之。 弱之胜强, 柔之胜刚, 天下莫不知, 莫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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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子》 第7 8 )即在复杂险恶的生活里, 要深明“反者道之动” 之理, 个性强硬者往往会因锋芒毕露、 棱角分明而易遭挫折, 恰恰是那些外柔内刚、 底蕴深藏者能保全生机、 强盛持久, 故要以迂回相争之术赢得主动和胜利。 道家处世哲学在李佩甫小说世界的“绵羊地” 有着充分体现和鲜活演绎。 所谓“绵羊地” , 既是对豫中平原“羊头状” 地理特征的形象概括, 更是对其精神特征——“有气无骨” 的传神表达。 作家认为豫中“许地” 这块沙壤和黏壤混合平原, “展展的一马平川” , 色调也是灰褐色的, 使人感觉不到如火如荼的激情和动人心魄的震撼力, 这里的人文世界基本是自然环境特点的翻版。 三千年充满灾难和战乱的生存处境, 使其民间生存只有靠一种阳刚之性被磨平之后的阴柔坚韧之气来承担。 这种阴柔坚韧的“有气无骨” 进一步演化成平原人所共有的、 世代相承的32“在‘败’ 处求生、 在‘小’ 处求活” 的牛存本相。 《羊的i’ - 1)里.呼家堡的呼天成把“人是活小的” 奉为金科玉律, 始终以“玩泥蛋” 的身份自居, 反对任何形式的张扬, 在一次出车祸时秘书因招来三个县的交警为他护驾而遭其一顿训斥。

《城的灯》 罩, 冯家昌当兵后忍辱负重, 坚持办黑板报甚至常年打扫厕所, 以谦卑的形象和看似高尚的行为. 赢得了上司的赏识。最终从士兵一步步做到营级、 团级直至厅级干部。 他们的人生成功, 再次验证了老子“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老子》 第4 3)的至理名言道家的处世哲学, 诠释r庄子“缘督以为经” 的中虚之道。李佩甫小说里的道家守柔精髓, 集中体现于“败节草” 和“泥蛋棋” 这两个典型意象。 草是土地上最众多、 最平凡的生物, 败节草经过时光浸染, 在I}I野、 田间或路旁的沟沟壑壑以最为低贱和不争的状态默默生存, 体现出败中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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