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心理学与中国传统哲学的启蒙

（李向东）心理学与中国传统哲学的启蒙

上世纪90年代初，我在华东师范大学读心理学的时候，课余时间苦读哲学书，当时受心理学博士张源侠先生影响较大，他后来赴美，并于2007年创立世界心意道中心，先后在美国出版英文版《禅与心理治疗》，在中国大陆出版《空镜救心》，在中国台湾出版《当惠能遇到佛罗伊德》（2006）。近年来，他结合心意道武学，融汇禅学棒喝、佛门狮子吼，打通禅学、武学、催眠学三者之间的神奇内在联系，致力于推广他创立的全能心理学（Able ）。我本科期间常常受益于跟他的交谈（李向东）心理学与中国传统哲学的启蒙，如今想来，自己研修禅学的启蒙应该跟他有较深的渊源。那些年我常去他心理实验室的小阁楼喝茶聊天，丽娃河畔那间斗室里的沙发、钢丝床、桌椅板凳组成的场景，如今想来，已经成为我从心理学转向中国传统哲学，尤其是禅学悟道场域的重要经验和背景。

1996年我到燕园求学，跟许抗生老师读《肇论》，听楼宇烈老师的佛教课和讲座，与同学陈中浙、李虎群、陈振宇、柯小刚等一起触摸佛教学术研究的门径。2000-2006年在夏威夷求学期间，曾认真研读 B. 的《坛经》译本，关注胡适和铃木大拙（D. T. ）关于禅宗的著名争论，对于傅伟勋从西方哲学到禅佛教的心路历程感同身受，加上身边同学Nick 参加过日本禅社的修行和学习，有助于我了解战后日本禅宗对欧美的影响。

回国任教之后，得益于哲学院良好的佛教研究氛围，在教学科研和讲学之际，对中国化佛教的核心经典《坛经》日益留意。2011年，受美国著名佛教学者Geene 教授和日本立正佼成会（ Kosei-kai）邀请，到东京和镰仓召开佛学会议，发表英文论文《基于意欲的两个主观主义版本：和比较研究》（后发表于《亚洲哲学Asian 》2011年），此文对天台宗和《法华经》稍作研读。哲学院同事张风雷、何建明、温金玉、魏德东、张文良、张雪松等教授多年来邀请我给不同宗教研修班上课或讲座；得益于向世陵教授的开示，自己曾以方立天《中国佛教哲学要义》等教学。这些讲学请益都是促成《坛经明意》的思考写作的有益机缘。2017年，我跟哲学院美国同事、心灵哲学家 Lim 一起开《比较心灵哲学》课程，我们一起研读澳洲国立大学汉学教授梅约翰(John )新译的熊十力《新唯识论》，探讨中国传统易学、佛学与西方心灵哲学对话的可能性，期间从彭新武处借阅高新民、储昭华编纂的中西心灵哲学重大课题结项成果，2019年与时在深圳大学任教的朱锐教授合办心灵哲学研讨会，这对我思考《坛经》与当代西方心灵哲学的可能对话多有助益。

十多年来，我在教授中国哲学相关中英文课程之余，对于中国化佛教，尤其是禅宗部分兴趣日浓。近年在南普陀开讲英文《中国佛教》课程，并在TBC（The ）教授英文《佛教哲学》课程，英文《世界宗教》等课程，这些教学机缘让我有机会不断跟中外学生们深入研讨佛教义理，加深自己对于禅宗哲理的思考。哲学院同事惟善法师、中国佛学院源流法师等与各国学生们对谈的那种禅境。

2010年佛家哲学经典书籍，我受安海曼（Ann ）和巴德胜（Bart ）教授邀请，赴比利时根特大学佛学研究所访学，之后跟他们建立了双博士项目，多年来开展了良好的学术交流与合作，我于2019年9月受邀到欧洲中国哲学年会做大会主题演讲。2016年在洛杉矶跟南加州大学的融道法师、后在莱顿大学的林凡等多有切磋，书成之时，融道法师对书中梵文专有名词的取舍标准给我很大帮助和启发，感谢甘文图（ ）对梵文的校对。2017年，友人王眉涵安排我与美国禅学心理学家杰克•康菲尔德（Jack ）参谈。这让我基于早年的心理学科班训练，对禅与心理咨询的当代发展，尤其是“正念（）”心理咨询运动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2018年9月，受陈金华教授邀请，我在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开了讲座。在穿梭行走于世界各国、全国各地的过程中，对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体会越来越深刻，每一个意念开始和结束的瞬间，其实就是一个新的时空境遇，我们意念所在场域之中，内在意念实化的一致性，其实就是我们的分身（化身）。每个片段意念的汇聚与否，取决于主体意识对于其境遇的领悟与实化的能力。如果能够把握好，每一个开始的瞬间到湮灭的瞬间，都是意识凝聚的过程，而人的自我意识和意识境遇，就是当下实化而成的。意识本空，因实而有。空有之意，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从中体悟实化意念于幻起幻灭的时空瞬间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蕴味。

2015年12月，我开设了《坛经明解》微信学习群，得益于群里杜保瑞、郑湧等诸位师友对《心经》和《坛经》的解读和交流佛家哲学经典书籍，我写下了不少心得和笔记。2016年初，受王蓉蓉（Robin Wang）教授邀请，到美国罗耀拉大学访学，三四月间，一气呵成地写出了《坛经明意》的初稿。当时对于无意之意、空有之意、法的缘生情态等有万缘汇聚的精彩结晶之感。初稿提出了性渊意海的说法，对心的解说，对意的发挥，都给后来可能借用海德格尔和胡塞尔等哲学家的哲学意蕴做了铺垫。2016年4月16日，在洛城壮美的日落中，我完成了《坛经明意》的初稿。该稿2016年10月即已录入，但2016到2018年间，主要完成《周易明意》和《道德经明意》两部著作，三年之后重新面对《坛经》文本，时过境迁，世易时移，物是人非，不禁感慨万千，更对自己当年提出的“即有观空”的“空有之意”，又有了深一层的体悟。

世间最为实有的时机，莫过于春节举家团圆的时节，2019年春节之后，我到贵阳孔学堂，安心写作《坛经明意》，在春节举世欢庆的氛围中，孔学堂空山灵雨，给我论证完成“空有之意”作了最好的现世注脚。2019年暑假，在致力于《坛经》宗教哲学体系建构的关键时刻，我访问了以色列和约旦众多宗教文化古迹，在具有三大宗教圣地之称的耶路撒冷流连忘返，正是在圣城血与火的宗教战争氛围之中，在巴勒斯坦地区深味犹太人与阿拉伯人世世代代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之中，我确定西方研究禅宗的大部分研究者错置了研究的范式，混淆了时空佛家哲学经典书籍，把中国禅宗佛门宗派之争上升到西方你死我活的宗教战争模式，这种从胡适式考证开启的移情研究貌似合理，其实大谬不然。此间反观和品味六祖“空有之意”与西方多种宗教之超越和他者等问题之间的可能对话，恰如之前用生命印证魏晋玄学家的奇思妙想。“空有之意”不仅是佛法体系的核心，更是修行（心）的不二法门。在写这部《坛经明意》的每一分钟，我都把字里行间当做修行“空有之意”的契机，要字字句句空去万千实有，字为实有，而每一个字都是为了空去这实有，这与禅宗“不立文字”却留下《坛经》和无数公案的矛盾一脉相承。

同时，写作“空有之意”几乎只有在身轻、心空，且空灵玄远的时空境遇当中，才有可能体会到“空有之意”的境界。本书的文字基本都是在斋戒洁诚的心意状态之中，尽心竭力玩味“空有之意”而写出的，所以读者想要理解此书随文注释背后的哲学系统，需要穿透本书文字之“有”，去领悟文字相背后的“空”境。这种写作当下的空灵妙境，与《坛经》文本自身的空境交相叠加，让当下写作常常有一种《盗梦空间》、《头号玩家》、《超体》、《异次元骇客》似的梦幻之感，深深感受到无穷世间，本身就是“因陀罗网”之“空”与“有”层层叠加，“空”则“有”之，“有”则“空”之。念念实践心意生起之处能净且空，即为佛陀的空境之教，不生妄念，身空、心空、意空、我空、法空等诸空之境，不仅是意境，更是身体力行之境。多年以来，我深受北大同学李虎群和陈中浙在禅学方面的启发，也受道友丁端容、广济、于闽梅、袁庆、方文昭、孙晶、赵薇、杨美俊、樊沁永、陈佳红、万治鹏、王小丽（海珮）等的开示。该书最后写作阶段，在千年妙香佛国大理那曾让九位皇帝出家的浓厚禅宗氛围里浸润而成，参访摩诃迦叶“拈花微笑”之后示现入灭的鸡足山，深味一身而兼祧禅宗五门的伟大宗师虚云大师的弘法誓愿，实在是不可思议的“美丽相约”。

2017年秋和2019年春，我两度到闽南佛学院国际班任教，先带领学僧们把加州大学刘纪璐（ Liu）教授《中国哲学导论：从古代哲学至中国佛学》（ to ）的佛学部分译成英文，与学僧们反复修改校对，努力精益求精（包含学僧们译文的该书译本2021年由联经出版事业有限公司出版）。2019年，我组织学僧们翻译 Schlütter和 编的 of Sutra（《坛经读本》）。那段日子，我常常从闽南佛学院太虚图书馆的咖啡厅向外远眺，从日出到日落，从民国时代延续至今的红顶建筑，这个南天佛国带着历史的沧桑，还一直笼罩在一种陈嘉庚带回来的南洋氛围之中。在槟城极乐寺与南普陀寺的佛光交接之间，时空交叠，虚虚实实，如梦如幻。在则悟方丈、祖光法师、源流法师等的关照下，在与学僧净祥、延鹏、证思、同懿、升闻、有儒、通龙、正见、妙元、振仰、无心、如云、一真、究林、万山、安龙、安震、宏藏、文来、本悟等的论学中，彼此切磋，教学相长，对中国佛学和禅宗时有顿悟，心开悟解，无限欢喜。2019年六七月到南普陀寺上课期间，和妙一师傅、南普陀寺圆智法师的交流对于佛法与身心关系的领悟有所帮助。

初稿完成之后，莱顿大学李晶晶老师帮助查找研究资料并提出修改意见，学僧慧果认真研究《坛经》相关问题，并转赠研究资料，对改稿多有助益。人大赵晓翠博士后，根特大学博士生钱爽、人大研究生韩盟、李占科、黄仕坤、孙世柳、王璇、秦凯丽、黄天夷、郑鹤杨、关欣、赵晨、陈迪芳、尹海洋、刘端俊、邹昱州、钱玉玺等对于书稿的校对和成型多有帮助。感谢山东省“泰山学者工程专项经费资助”，感谢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相关领导帮助此成果得到中国人民大学2019年度“中央高校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学科）和特色发展引导专项资金”支持，特别感谢郝立新、李筑、臧峰宇、李虎群、肖武男、蒋坚永、黄胜得、史原朋、卫菲、杨朝明、路则权、孟坡、姜丹丹等师友帮助该书顺利编辑出版。本书导论的部分内容曾以《正本清源论》为题发表于《中国文化》20201年春季号，以《建构现代化的中国禅》为题发表于《中国文化研究》2020年秋季号，感谢彭志和谭惟以及相关杂志负责人的编辑工作。当然书稿能够成书，离不开家人们多年来的理解和支持。虽然按照空有之意，万缘本空，万缘即空，本书主旨“空有之意”最后还是需要借助文字才能帮助世人领悟空相，或许这就是人间精神创造无法解决的根本矛盾罢。

感谢楼老和融道法师赐序，为小书增色不少。2019年10月27日，我受邀赴六祖大师诞生地广东新兴县参加中山大学哲学系等主办的“禅宗中国化的历程：回顾与展望”研讨会，与冯达文、陈立胜、张丰乾、杨海文等深入交流（李向东）心理学与中国传统哲学的启蒙，会后与孙劲松一起参访六祖当年剃度的广州光孝寺（亦是汉代易学家虞翻故宅旧址）。期间有缘结识新州六祖文化研究会杜树坚会长，非常荣幸于2021年8月受聘为研究会的名誉会长。书成落笔之时，不禁感慨万千，因为而今书成文终，似乎已然经过一生一世的兜兜转转，如是因果本意，实在不可思议。

比尔·波特(赤松，Bill ,1943-)说他20世纪70年代中期住在台湾海明寺的时候，最心爱的伴随物之一就是丁福保本的《坛经》，无独有偶，2016年我起草《坛经明意》的时候，也以丁福保本为基础。他在页边写下了最初的《坛经》译文，而我则在一片天机当中，灵感纷呈，好像从云端下载了《坛经明意》的底稿。赤松写道：

当年我住的房间可以俯瞰寺院里的一颗玉兰树，我常坐在靠窗的床上读这本书，浑然不知天下事。能遇到惠能这样的大师，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有运气的人。

这段话令我无限感动。因为我创作《坛经明意》“空有之意”之论的时候，住在洛杉矶罗耀拉大学（ ）前校长的公寓里，那套房可能是整个校园视野最好的，可以俯瞰洛城和太平洋，我常坐在窗边写字台上奋笔疾书，观云卷云舒、看日出日落、品缘聚缘散，浑然不知“明意”之外天下还有事情存在。能够沉醉在惠能大师的“空有之意”之境里，我觉得自己运思的“明意”，其实如若无意，本来无意为之，而天意生成“明意”，随着“明意”生成的一切，随时烟消云散，好比洛城写作“明意”的时光，如今也如烟云，当时既然可以空掉一切有，如今一切明意也皆可如暗意，明而暗之，有而空之。正如我在大理苍山与洱海之间，观心改文，起心动念伴随着碧波、青草、飞鸟、鸣禽、吠犬、炊烟，无限沧桑，尽入意藏。正如明代憨山大师《重刻六祖坛经序》所言：“夫水流风动，皆演圆音，又何文之有？”人在旅途，所遇为命，过眼云烟，如是如来。品全书主旨“空有”或“无意”之意，味一切意缘凝聚，当下皆空，如若无意。诸缘成书，幻呈假有，本意虚空，如无镜天。

2019年11月22日，参访六祖弘法三十多年的南华禅寺，近身参拜六祖大师、憨山大师、丹田大师真身，法缘殊胜；之后访惠能讲法的大梵寺旧址——今大鉴禅寺，寺门对联下联开头有“鉴明静意”字样，或许可以理解为大鉴本明，静极出意，或已预示后有“镜天”将静造此“明意”乎？

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温海明教授于2021年7月出版的新著《坛经明意》，已于2021年10月第二次印刷。

【美】比尔•波特著，吕长清译，《六祖坛经解读》，南海出版公司，2012年，前言，第9页。

上联：大梵清音溯遗韵越千年犹似洪钟醒世梦；下联：鉴明静意诵坛经数十卷永留瑞气护禅林。落款“壬

申年初秋，云峰敬撰”，当在1992年壬申年，广东省佛教协会会长云峰大和尚撰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