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诗词中所蕴含的佛教观念-赠宣州灵源寺

李白诗词中所蕴含的佛教观念-赠宣州灵源寺

【本文原创首发】

很多人从李白诗中所表达的“治国平天下”、“济苍生、安社稷”的政治理想中,体会到儒家积极入世的思想对他心中有着深刻的烙印,他用诗词来评判现实的不公,以诗词来明示自己报国的决心,也因此世人都只注意到了儒家积极入世思想在李白思想中的体现,却忽略了对李白中晚年的诗篇造成极为深刻影响的佛教思想。

佛教自西汉传入中国后,在唐代极为兴盛,随着玄奘西行后,佛经佛理的大量输入,佛教思想在唐代广为流传,对士大夫的精神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特别是身处盛唐时期的李白,所受影响极为突出。

李白诗词中所蕴含的佛教观念-赠宣州灵源寺

李白诗词中所蕴含的佛教观念

1、“空无”观念

佛教的教义基本集中在“苦”“空”二字之上。它认为人生的痛苦产生于人们对世界的事物没有真正的了解,而解脱痛苦的根本办法就是超脱自身达到“空”的层面。而这“空无”的观念在李白的诗篇中多有体现。如《赠宣州灵源寺仲浚公》:

观心同水月,解领得明珠。

今日逢支遁,高谈出有出。

因“水月”一词出自佛典,《五灯会元》:“应物现形,如水中月”,《景得传灯录》:“三界六道,唯自心现,水月镜像,岂有生灭。” 所以,李白在诗中用“水月”来引入“空无”观念儒家思想是入世老子思想是出世,而“明珠”则指代是佛在菩提树下所领悟的佛理,最后以“高谈出有无”来表达世间万物皆是“空”的思想。李白对“空无”这一境界的向往还体现在《同族侄评事黯游昌禅师山池二首》中,以“花将色不染,水与心俱闲。一坐度小劫,观空天地间。”来表达其对花不染色、心与水闲的空灵境界的向往,他幻象着自己在禅境中观悟大千世界的“空无”。

2、“自性清净”

佛教宣扬“诸法无我”的观点,认为世界上没有单独存在的事物,例如人,是形体与精神的结合,是由“色、受、想、行、识”五蕴构成的。但世俗之人因为不明白这层含义,往往执着于自身形体,才会产生种种的欲求从而造成种种的烦恼。因此,佛教主张排除一切想法与感受,进入到一种无我的精神境界,也就是“自性清净”,能够体会到心性的空寂与辽阔,就可以成佛。

而受佛教影响的李白,在诗词中也宣扬了“自性清净”这一思想。如《地藏菩萨赞》:

本心若虚空,清净无一物。

焚荡淫怒痴,圆寂了见佛。

怒,指的是瞋恚;痴指的是无知。而佛教经典《杂阿含经》告诉我们诗中告诉我们“瞋恚永尽、无知永尽,一切烦恼就永尽李白诗词中所蕴含的佛教观念-赠宣州灵源寺,是名涅槃”因此,李白用这一首诗告诉世人,只要摆脱种种欲求,就可以去除一切的烦恼,使得自己的本心保持清净,才能进入到理想的境界,顿悟成佛。

3、超脱厌世的思想

佛教以人生为苦,要想摆脱痛苦必须得超脱世俗。因为李白在仕途上的坎坷痛苦,使得他对佛教“超脱厌世”思想极为推崇。

如李白在《鲁郡叶和尚赞》中认为“形体”是人生之逆旅,但又是寄托灵魂的小舟儒家思想是入世老子思想是出世,在人世的茫茫苦海上任意漂流。他祈求永生与超脱,但是也只能发出 “邈彼仙宫,谁云可攀?” 难以企及的感叹!

又如《寻山僧不遇作》中,把远隔人世喧嚣的僻静山寺当做一块能脱离人世烦扰的小小“净土”,李白在这片净土上能够领略到一种超然自得的情趣,这是世俗人间所无法体会到的。

李白诗词中所蕴含的佛教观念-赠宣州灵源寺

李白道家化的独特佛教思想

李白的佛教思想有其自己的特点。

他的佛教思想与道家思想结合得十分密切。

首先,和李白交往的僧人,有不少是与道教有关系或道教气息十分浓厚的人。如李白好友元丹丘,本来是一位道士,可是他和李白在方城寺与僧人谈起禅来,却颇得佛学“精要”。又如鲁郡道士孙太冲,他曾是天宝年间以炼丹驰名朝野的著名道士,李白在《崇明寺佛顶尊胜陀罗尼幢作颂》中称他为“古之玄通微妙之士”。但这样一位当时出名的道士却与佛教来往密切,也正是他亲自推荐李白为崇明寺作颂的。

其次,在李白与僧人的赠答诗中,常常谈禅不离谈道,论佛兼论神仙。在他的谈玄诗中,玄字往往兼有佛、道两家的含义。比如李白晚年所作的《赠僧崖公》一诗,道崖原本是一位“说法动海岳,游方化公卿”的僧人,但两个人在相见的时候却高谈起了“恍惚入青冥”的神仙飞升之事,最后两人还相约“何日更携手,乘杯向蓬瀛。”他们口中虽然高谈玄语禅机,但向往得缺失道教中的蓬莱仙境。可见,李白不会停滞于某一思想,能在佛道二家中来往自由。

李白诗词中所蕴含的佛教观念-赠宣州灵源寺

初看起来,这首诗所表达的思想好像不伦不类,充满矛盾。但仔细想想,其实不然。

佛、道两教虽然是两种宗教,有许多的不同,但在哲学的根本问题上,其唯心主义的实质是一致的,道家的“虚无”与佛家的“空无”二者之间是可以相通的。而庄老之学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被称为玄学,谈道又称为谈玄。加上佛教中对“空无”的定义就是“玄”一字。因此,李白诗中的“玄”一字,既具有道言又蕴含佛理,二者相融。如《峨眉山月歌送蜀僧晏入中京》的“黄金狮子乘高座,白玉麈尾谈重玄。”正因为佛教、道教在基本思想上的息息相通,所以李白才能出道入释、会心不远。

虽然佛教、道教的基本思想相同,但是作为深受道家思想教育的李白为何又会接受佛教的禅理呢?

汉魏六朝以来,佛教在中国传播的过程中,与固有的道教和儒教不断接触、渐趋合流。尤其是佛教禅宗,吸取了魏晋以来的玄学成分,将佛学与玄学融为一体,成为士大夫阶层容易接受的宗教。玄学家发挥庄周的消极厌世思想,与佛教的“空无”完全一致;加上玄学家是高级士族,社会地位稳固,蔑视礼法,而地位不高的禅宗僧徒就必须要靠佛教的名义才能四处传播,所以禅宗其实是披着天竺式袈裟的魏晋玄学李白诗词中所蕴含的佛教观念-赠宣州灵源寺,佛教思想为表、庄周思想为实。

因此,用玄学来解释佛理的禅宗,自然会使得深通老庄之道的人萌生兴趣,也易于接受。特别像李白这样道家思想浓厚的诗人,自然会对援道入释、以玄借空的禅宗佛学感兴趣。

总之,李白的佛教思想是与其道家思想息息相关的。如果说禅宗是援道入释儒家思想是入世老子思想是出世,那么李白就是从释济道,佛道并用。特别是在他晚年之时,用佛教来麻痹自己、寻求安慰,借以挥斥和排解心中的幽愤。

李白佛教思想的产生

李白佛教思想的产生,是与其深刻的个人经历和社会根源紧密关联的。

李白最早接触佛教大概在开元十四年前后,也就是他出川东游的时期,在这个时期,他与佛寺僧徒的交往主要是游览。在《与开元丹丘方寺谈玄作》一诗中,表达了他初次接触佛教所感受到的浓厚兴趣。只是当时的李白正以“兼济天下”为己任,在他的思想中,儒家积极入世占主要方面。虽然他已经接触了佛教,但因为佛教的“出世”与儒家的“入世”相距太远,所以,在开元时期李白身上,佛教思想还没有开始突显。

在李白担任供奉翰林时期,他的佛教“出世”思想,由于不愿与统治者合作而大为抬头。李白被唐玄宗赐金放还后,为了寻求精神寄托和远离祸患,他与宗教的接触多了起来。在天宝四年,游山玩水,频繁与浮图交游,谈玄论禅。但他并未忘怀政治,在天宝十一年的时候他单人匹马“且探虎穴向沙漠,鸣鞭走马凌黄河。”去幽州探查安禄山,发现安禄山已有造反的迹象。李白觉得国家即将大乱,自己又不受朝廷信任,即使写下“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来讽刺唐玄宗,但依旧没有任何作用。无奈之下,他只好远离朝堂、隐居学道、饮酒谈佛,“取其昏以自富”用醉酒和宗教来麻醉自己。此时,佛教“出世”思想逐渐萌生。

从幽州归来后,李白“有策不敢犯龙鳞”,想报国却无门,又不甘心民族蒙受大难,心情极其矛盾和苦闷。这一时期,他与佛教来往更加频繁密切,仅仅在宣城一带,李白就作下《听蜀僧弹琴》、《赠僧朝美》和《赠僧崖公》等作品,所作的诗词频繁出现佛教的思想观念。

安史之乱中,李白出于报国热情参加永王军队,却被以“附拟”的罪名被流放夜郎。流放归来后,他不仅政治上没有出路,连衣食恐怕也成了问题,对于身处晚年的李白,现实如此冷酷无情,使他的精神被压迫到近乎崩溃的地步,在幽愤之极时创作出《悲来乎》、《笑亦乎》等作品。他需要镇静,而佛教恰好为李白提供了最好的镇静剂。

“宴坐寂不动,大千入毫发。湛然冥真心,旷劫断出没”——《庐山东林寺夜怀》

只有在念佛悟禅之时,李白才能暂时卸下幽愤之情,得到片刻的平静与安慰。在天宝后期到李白逝世前这一段时期,有关佛教的诗占据了他所作佛诗的三分之二以上,可以见得他晚年与佛教的关系密切,可以看出这段时期是李白佛教思想展现最浓烈的时期。

对于李白来讲,“诗仙”这一个形象掩盖了他其他的思想面目,只突显了其济世报国的儒家思想。虽然佛教思想在他思想中并不占据主导地位,但是对他中后期的政治选择和文学创作有着引导性影响。而佛教的禅宗思想中“意在言外”的空灵之学,升华了李白的美学观念,使得他的诗歌增添了玄远飘逸的神韵之美。

因此,虽然李白一生都以“安黎元、济苍生”来积极入世报国,但对于出世思想的佛教也同样深有感悟,无论是在政治领域还是艺术领域,佛教思想对李白的影响是我们不可忽略的,也正是如此,李白所创作的诗词作品才能经久不衰。

标签ad报错:该广告ID(4)不存在。

随便看看